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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69章 十四万精兵,毁于一旦(2 / 2)

毛里孩为了掩护自己,才没烧了大营,结果便宜明军了。

横溪。

齐卓一把火烧了鞑靼的船支。

然后开始搜寻鞑靼的囤物资之地。

还真被他找到了。

在一处山涧里,堆积着大批钱粮,都是从附近抢来的。

鞑靼兵每到一地,都会撒出去抢掠附近的村庄,一切能抢的东西都会抢走。

正常应该囤积在大营里。

但这些东西,则是要带回漠北的,就懒得搬运。

毕竟明军孱弱,在鞑靼兵眼里,都是待宰的羔羊,压根不把他们放在眼里。

结果,明军把老巢给掏了。

“先不要运走!”

齐卓是从宫里出来的,这些碎银子,约莫两三万两,他还真看不上。

不如用来钓鱼。

他带来三千火铳手,损失了七百多人,还剩下不到两千三百人。

则在附近设下陷阱,守株待兔。

结果,还真等来了人,是翁牛特部的一个千户,带着两千多人,驱赶着附近村落里的明人,来转运这批物资。

他们踩进陷阱,被齐卓全歼。

他才知道,于谦打了场大胜仗,鞑靼败逃。

听完,齐卓目瞪口呆。

难怪陛下高看于谦一眼,这于谦简直是个怪物啊,十四万鞑靼精兵围困大宁,如今只剩下一半人,惶惶逃窜。

若这大捷报入京中,皇帝该如何赏赐于谦啊!

“太保打了大胜仗,咱家也不能丢了皇爷的脸!”齐卓开始思考,如何能有效阻击鞑靼退兵。

他看向那些难民。

“鞑靼人烧杀了你们的家人,你们想不想报仇?”齐卓兵少,全歼了鞑靼兵,武器不缺,就缺人。

“想!想!”

那些附近的村民,一个个眼珠子血红。

有的甚至那石头去砸鞑靼兵的尸体,恨之入骨。

“好,为咱家所用,咱家保证你们杀个痛快!”齐卓收拢难民,他不满足于吃下小股兵力。

他想去长城沿线,蹲守那些试图翻越长城的鞑靼兵。

他也想要泼天大功。

同时。

消失在大宁的胡豅和顾荣,分别带着三千人,出现在长城内的墩台里。

所谓墩台,高三四丈,上下不用阶梯,皆用软梯。

每一墩,小房一间,床板二扇,锅灶各一,水缸一,碗碟各七,油烛盐米藏足一个月,种火一盆。

但到了景泰朝,每个墩台由七个人与三只动物驻守。

墩兵天一亮,先放绳梯,让狗下去巡视,确定没有敌兵埋伏,军士才下去挑水。

白天站在窗口瞭望,即使用饭也不得擅离。

胡豅三千人,一人双马。

刚到墩台,就给各个墩台发放一批物资,算是战时奖励,激励士气。

“来了!”

有墩台燃起了狼烟,说明发现了鞑靼骑兵来袭。

鞑靼数万骑兵风卷残云一般穿过墩台。

墩兵不敢冒头,面对如此恐怖的骑兵群,莫说一墩之力,就是胡豅的三千兵,也不敢摄其锋芒。

“参见胡总兵!”

顾荣派人来送信。

展开一看,顾荣的意思是放大股骑兵过境,袭击鞑靼骑兵的尾巴。

“大帅派我们来,不是捡便宜的。”

胡豅喃喃自语:“大帅一定会有动静的,他绝不会甘心,放鞑靼骑兵过境的。”

“可大帅会做什么呢?”

胡豅放下纸笺,让人把地图拿过来。

他盯着地图看。

之前布下的陷阱,似乎一直都没用上呢!

“派夜不收去探,这股骑兵有多少人!本总兵要准数!”胡豅要重新制定方案。

当初于谦是想把鞑靼败兵往陷阱里面赶。

现在鞑靼骑兵一心回家,若我是大帅,会怎么做呢?

“附近的河流在哪?你们平常如何取水?”胡豅忽然问。

一个墩兵告诉他,他们喝井水。

“井?这附近有几口井,你来标出来。”胡豅把地图推过去。

墩兵标注。

胡豅登时眼睛一亮。

鞑靼人很谨慎,未必愿意去河流里取水,他们肯定会从当地人用的井里取水。

可在井里撒毒药。

或者干脆毁了井,逼他们去河里取水。

“附近可有必经之路?”

这个还真没有,这一片是平原,每一个点都能翻越长城回家。

却在这时,夜不收将人数报上来。

约莫有两万人。

鞑靼分兵了,应该兵分三路回家。

不对!

按理说,鞑靼不会分兵的!

人多力量大,现在是回家,自然是七万人大部队一起行动更安全。

一定有理由,让他们被迫分兵。

“大帅动手了!”

胡豅当机立断:“不要浪费毒药,下令二十人为一队,由一个夜不收,一个墩兵带着,去高岗上设伏!”

“所有人盯着这个墩台的狼烟,一旦狼烟燃起,就对着骑兵扫射!”

“不计较弹药,骑兵攻山,你们就逃!”

“不惜一切代价,留下更多的鞑靼兵!”

他十分确定,一定是于谦,迫使鞑靼分兵。

没错。

于谦发现空营之后,就派人去追。

但他没傻乎乎的跟着人家屁股后追。

而是,分析鞑靼囤积物资的地方,派人提前去埋伏,再派几队人远远坠着鞑靼兵。

等鞑靼兵去取物资的时候,全都中了埋伏。

损失惨重。

毛里孩天天张嘴骂娘,把于谦祖宗十八代都骂上了。

这还没完,于谦轮流派人袭扰他们,不许他们晚上睡觉,更不许他们停下脚步,停下脚步就用火铳打他们。

箭矢、铅子跟不要钱似的往里面砸。

逼着他们往前走。

而鞑靼兵调头来打,明军就撤。

反反复复,像赶马车一样驱赶着鞑靼兵。

完全是无赖打法。

却让鞑靼兵苦不堪言,短短五十里,走了足足两天。

一个个神情萎靡,随时都有崩溃的架势。

这些兵都是强制吸入翁牛特部的。

打顺风仗战意高涨,抢缴获的时候一个个奋勇杀敌,结果被大明袭扰的时候,个个心怀怨怼,心里恨透了毛里孩。

毛里孩迫于无奈,只能分兵。

分成三路。

后军阻击袭扰的明军,前军探路,中军负责押送物资。

但是,战场上鞑靼彻底失去了优势。

完全是于谦想怎么打,就怎么牵着鞑靼玩。

他不再袭扰鞑靼军,而是在前路上挖陷阱、设下绊马索,无限期延迟行军速度。

毕竟这里是大明境内,是于谦的主场。

于谦能调动一切军力民力。

毛里孩无奈,只能跑下一切辎重,将战马杀死,制成马肉干,随身携带,加快行军速度。

兵卒怨声载道。

一路上损失了三四千人,才走出去二百里。

但距离长城越来越近,站在高点已经能看见长城了。

毛里孩身心疲惫。

改前军为中军,他率领中军为前军,企图迅速翻越长城,回归漠北。

结果,前军被炸个人仰马翻。

于谦在墩台附近埋下炸药。

毛里孩被吓到了。

亲眼看见数十人被炸飞,上百人被炸残。

他立刻调整前军、中军的顺序。

“大帅,鞑靼前军距离长城还有二十里!”传令兵来报。

于谦也在军阵之中。

明军只留下两千人守城,余者倾巢而出。

“毛里孩在中军。”

于谦目光闪烁:“放前军过境,中军咱们也吃不下,最多吓唬吓唬毛里孩,但这后军,本帅吃定了!”

“传令塔尔,他的部民也该休息足够了!”

“鞑靼兵,领取赏赐的时候到了!”

张固一愣,立刻进言:“大帅,万一这些鞑靼降兵趁机翻越长城逃跑,可怎么办?”

“跑了?”

于谦冷笑:“你觉得鞑靼兵来大明,为了什么啊?”

“为了缴获!”

“如今鞑靼的缴获,全都在本帅手里!”

“他们的辎重有几万头牛羊都扔了。”

“你觉得,归降的鞑靼兵是聪明,还是傻子啊?”

“那些本该属于他们的财富,却被强征到了战场上来,换你心里会作何想法?”

“以前打秋谷,都有缴获,这次非但缴获没有,连老本儿都赔进去了。”

“他们会甘心吗?”

“还有,蒙人崇拜强者,鞑靼和大明之间,谁更强?”

“一目了然。”

于谦抚须而笑:“这一仗,咱们打定了!”

“不仅要吃掉鞑靼后军,还要让毛里孩肉痛,让他的地位不稳!”

“把所有牛挑选出来。”

“赶到鞑靼中军边上去,等到了晚上,就在牛身上点火,让他们去冲鞑靼中军!”

“后军,咱们就能吃下了!”

于谦要用失传的火牛阵。

但他直接就让牛冲阵,杀多少人不在乎,重点是让中军、后军切割开来,让中军乱起来,他要吃掉后军。

张固张了张嘴,他用兵斜风细雨。

而于谦,就如疾风骤雨,动不动就梭哈,总用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。

他就没想过,在夜里打仗,明军会有多大损失吗!

等等!

他是让塔尔率领鞑靼兵去打这一仗。

于谦的深意,是消耗掉鞑靼俘虏?

自始至终,他都不信任鞑靼人!

于谦轻笑:“张公正,永远记住,非我族类其心必异。”

“本帅不断磨砺鞑靼兵的性子。”

“明摆着赏赐,却就是不给他们。”

“其实也在试探,本帅究竟能压制多久,看看这些人能不能为大明所用。”

“哼。”

“如今,却连本帅都压制不住了。”

“兽心难服,本帅也没办法。”

“那就在今天!成全他们!”

于谦目光森寒:“本帅亲手招降的鞑靼兵,连本帅的话都不听,你说说换了谁,能制服这些人呢?”

“就让他们回到自己的归属中去吧!”

“有罪,就让本帅来背!”

“传令,吃饭休息!”

张固内心的确不忍,皇帝反复说,蒙人亦是华夏苗裔。

明明那些鞑靼人已经归降了。

他们现在虽然会闹,只要把他们拆分开来,自然也就平静了,为什么都要消耗掉呢?

于谦瞥了他一眼:婆婆妈妈,书生意气!

哪里有时间归化他们?

这是在打仗,打完了大宁,还有辽东等着救呢!

于谦倏地叹了口气。

曾经的自己,何尝不是这样呢?

夜幕低垂。

毛里孩下令停止行军,他们没少吃夜间袭营的苦。

干脆,夜间休息,防范明军即可。

他隐隐感觉到,坠着他的明军,是于谦。

因为里面有两万多鞑靼降兵,却没有造反,能震着这么多人的,只有于谦。

他也考虑过,调头攻击于谦,令鞑靼兵反水。

却被阿鲁斯制止了。

阿鲁斯说,凡是最忌反复无常,既然做了决定,就要坚定不移地执行下去。

还有,翁牛特部损失不起了。

丢出去的五千人,回不来了。

又有去取物资的数千人,没回来多少人,损失的也有五千人。

翁牛特部只剩下两万五千人了,经不起消耗了,必须回到草原上休养生息,当务之急就是回家。

毛里孩令人设下大帐。

前些天下了大雨,近两天才晴天,但道路泥泞难行,夜里十分潮湿,他受不了这个热和潮。

结果,刚刚入眠,就被发疯的牛冲了营盘。

好听点说是营盘,其实行军哪里建大营,就是在地上睡,派人在四周巡视。

明军驱赶着牛,在附近转悠。

鞑靼兵已经厌倦了,对明人只坠着、不攻击更加厌倦,也不在乎。

结果。

明军把火油浇在牛的身上,直接点燃了牛。

发疯的牛四处狂冲。

明军也被冲散了。

但明军兵少,冲死的不多。

鞑靼中军却冲进来上百头发疯的牛,在营盘里胡乱冲击,杀伤力不大,动静闹得非常大。

前军和后军看见了中军火光通天,以及铺天盖地的惨叫声。

都以为中军被攻克了呢!

两军登时躁动起来。

前军索性丢掉中军,连夜行军,往长城外跑。

后军想救前军。

却遭遇了明军袭营。

两万鞑靼降兵在前,四万明军在后,六万人在空旷的平原上完全施展得开。

“不要乱!乱者杀!”

毛里孩听说火牛冲阵,他心里咯噔一下。

于谦的目标是后军。

又听说前军跑了,气得他直接开骂。

摆在他面前只有两条路。

其一:掉头回去,和明军决一死战,却正中于谦下怀。

其二:抛弃后军,和前军一起往长城外跑,不要考虑损失。

“跑!”阿鲁斯劝他。

毛里孩满脸无奈。

带着四万人回去,还能成什么事?

他还忘记了,回家的路上还有明军墩台,他能把四万人全须全尾地带回去吗?

十四万精兵袭来,结果只跑回去四万人!

这一战,耻辱到家了!

鞑靼经此一战,彻底萎靡不振。

中军抛弃了后军,逃了。

后军直接就懵了。

很快就开始大面积投降,哭喊声此起彼伏。

听说一千头牛,只有一百多头冲进了鞑靼中军,派去点火的被撞死、烧死一百多人。

于谦有些无语。

不过,战果还是非常喜人的。

一个多时辰,战斗就进入尾声,约莫招降了一万两千多人。

也有败兵突围出去。

于谦派人将这些俘虏押解回大宁城。

他目光则看向长城。

这一战,完了吗?

“毛里孩,从你抛弃后军的那一刻开始,你就彻底败了!”

于谦厉喝:“传令,各军追击!不许鞑靼兵越过长城!”

啪!啪!啪!

深夜之中。

平静的高山之上,传来火铳声。

本就风声鹤唳的鞑靼军,真是恨不得爹妈少生两条腿,玩了命似的往前跑。

彻底乱了,建制也没了,六亲不认了。

结果,一片一片的人被火铳打倒。

因为附近所有高岗上,全有火铳手。

他们亲眼看见大批鞑靼骑兵越过他们,当时狼烟没燃起,没人开铳。

直到前军让过去。

中军出现在视野里,火铳手收到狼烟,开始进攻。

大批大批的鞑靼军倒下。

尤其火光之下,战马受惊,四处乱冲,不少兵卒被冲飞撞到,发生连环马祸。

惨叫声撕开黑夜,此起彼伏。

中军彻底崩了。

从他们抛弃后军逃命的时候,人心已经不稳了,再加上翁牛特部的人越来越少。

其他部族的人比例越来越多。

人心愈发不稳。

在经历几轮火铳之后,彻底崩了,大批大批人跪在地上乞降。

却没人理他们。

没人招降他们。

但他们发现,只要趴在地上不动,就不会被火铳打中,然后越来越多的人趴在地上。

等待他们的却是被后面追上来的明军掩杀。

穿过无数高岗,躲过了无数火铳之后,毛里孩和岱钦跑散了。

回眸,看着大好河山,悲怆大笑:“从一开始,我就错了!”

“我不该为了一己之私,杀死满都鲁!”

“更不该抛弃大营!”

“如今又抛弃了后军。”

“活该我败啊!”

“伟大的鞑靼,却在我的手上,走向末路!”

“我该如何向祖先交代啊!”

毛里孩跪在地上,嚎啕痛哭。

后军损失惨重。

中军也散了,在他手上的也就一千多人。

十四万精兵入寇大明,结果回去的只有两万多人!

何其可悲!

“首领,莫要悲伤!”

阿鲁斯抓着毛里孩的肩膀:“回家,还有重新壮大的机会,您要将其他部族的牧民,当成自己的子民看待。”

“漠北还有很多人,只要和大明交好。”

“给我们休养生息的时间。”

“三年,最多三年,草原就能恢复过来。”

“到时候,您还是草原上的王!”

“千万记住,不要再和大明打仗了。”

“十年之内都不要打,咱们打不过大明。”

“首领,失败不可怕,可怕的是不敢面对失败……千万记住……”

“我,我只能陪你走到这里了……”

阿鲁斯嘴角溢血。

“您怎么了?”毛里孩抓阿鲁斯的手。

阿鲁斯却软软倒了下去。

他后背中了一铳,却一直坚持着,没有声张。

“呜呜呜!”

毛里孩痛哭流涕。

他的心态彻底崩了。

阿鲁斯是智者,连智者都死了,他的前途会怎么样呢?

他举目四望,充满迷茫,前军真能顺利越过长城吗?

还能回家吗?

为什么,我的时代怎么会碰上于谦呢?

汉人皇帝为什么如此重用于谦这样的权臣呢?为什么呢?

啪!

突如其来的火铳声,骤然传来。

毛里孩身体一软,倒在了地上,眼里充满了迷茫,哪来的火铳手呢?

这大明,真他娘的来错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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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本章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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